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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零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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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諾虛弱地解釋道:“從東陵一路過來,受盡顛簸,胎相本就不穩,不過是拼著一股氣護著它,這兩日驚動的厲害,又頻頻調運內力,孩子是要早產了。”

“那、那屬下要怎麽做?那些追兵追上來可怎麽辦?”珊瑚含著淚哽咽道。

“沒事,沒事,不要怕。”雲諾牢牢握住珊瑚的手,擠出一絲笑容,道:“你什麽都不用做,陪著我就好。”

“好!”珊瑚擡手一抹眼淚,連連點頭。

安撫了珊瑚,雲諾便不再說話,閉上眼睛倚靠在身後的石壁上,養精蓄銳,努力去抵抗那一波波陣痛。

雲諾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熬過這一夜的,只在一陣陣疼痛難忍中想起,前世在現代聽過一個說法,女人生孩子的痛,大抵是一個人身上三根肋骨齊斷的痛感。

這滋味,現在她也算是嘗到了。

待到天明,隨著嬰孩的一聲啼哭,雲諾終於將這個孩子生了下來。

珊瑚連忙用兩個人能脫下來的衣服都裹住孩子,心驚膽顫了一夜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,這樣剛剛出生的孩子,是她從未見過的,不由得露出些新奇的神色。

“城主,是位小公主呢!禦軒和楚楚有妹妹了!”珊瑚笑著,將孩子遞向雲諾的懷裏,“城主,您抱抱她吧!”

雲諾看著被抱到自己面前的孩子,面上露出了屬於母親的慈愛憐惜的神色。只是,她卻沒有伸出手去抱這個孩子一下。

“城主,您……”珊瑚這才註意到,雲諾的身下依舊才源源不絕地淌著血,“這血、這血為什麽沒有止住?”

珊瑚面上的笑意頓時化作了驚慌失措。

“珊瑚,用作暗器的銀針還有沒有?”雲諾勉強打起精神,問道。

“有!”珊瑚一手抱著孩子,一手掏出銀針。

雲諾看著珊瑚,細細吩咐道:“聽我說,產後失血是常有的事,咱們手邊沒有藥材,只能試試針灸之法,我沒有力氣,待會兒你拿著銀針,我說到哪個穴位,你就刺下去,明白了嗎?”

珊瑚連連點頭,“明白了。”

“隱白、下髎……”

待一番行針之後,雲諾身下的血果然漸漸止住了,珊瑚忐忑的心也放了下來。

雲諾恢覆了一些力氣,細細思索了一下,又接連點了自己周身幾個穴位。珊瑚看不懂,總歸雲諾不會害自己,更有剛才針灸止血的法子在前,她十分放心。

珊瑚看了看四周的情況,說道:“城主,您現在能走嗎?咱們在這兒待得時間太久了,恐怕追兵會追上來。您走不動也沒關系,屬下背您。”

雲諾不答,只是伸出手笑道:“把孩子給我抱抱。”

珊瑚這才想起,雲諾還沒有抱過孩子,連忙小心地將孩子抱過去。

雲諾的面上柔情一片,她輕輕接過自己的女兒,看著她乖巧的睡顏心裏軟的一塌糊塗。

“城主,我們還是先走吧!”不安的感覺在珊瑚心底彌散開來,她急聲道。

雲諾將裹著孩子的衣服調整了一下,把女兒裹得嚴嚴實實,不讓她受一絲風寒。然後才擡起頭來看向珊瑚,神色平靜,道:“珊瑚,你先坐下來。”

珊瑚一怔,心底的不知從何而來的不安更加濃重了。

雲諾已經伸手將她拉了過來,然後將孩子重新放進珊瑚的懷抱,看著珊瑚,目光一點一點地凝重起來。

“珊瑚,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仔細聽好。”雲諾說著,頓了頓,才繼續道,“我騙了你,針灸止血只是暫時的,天下女子沒有哪一個能在產後血崩之下撿回一命的,我走不出這裏了。”

“城主!”珊瑚聽了,立刻如炸了毛的貓一般,被雲諾強硬地按住了。

“你聽我說!”雲諾深吸了一口氣,說道:“我答應過,不會讓你死在這裏的。追兵追上來,我會去攔住他們,到時候沒有人會註意到你,你帶著孩子趕緊跑!”

說著,雲諾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包裹,將它塞進珊瑚的懷中,說道:“這是這些日子裏,我攢下的幹糧,你路上帶著,夠你撐幾日的了。若是玲瓏她們那邊順利,你差不多能碰上來救我們的人。若是沒有……就靠造化吧!”

“我不!”珊瑚的抵觸情緒很強烈,堅決道:“屬下絕不會丟下您一個人茍且偷生!”

“什麽茍且偷生!”珊瑚執拗得厲害,雲諾的神色也一下子沈了下來,道:“這是臨危受命!這個孩子自投生到我的肚子裏,沒享受過一天的安生日子,今日過後,她便沒有了娘親。她已經夠苦了,不能讓她才生下來,便跟著我們死在這裏。你要活著,帶著她一起活下去,這才算對得起我,而不是留下來白白罔顧了性命!”

珊瑚咬著唇,忍了許久的淚水奪眶而出,她抱著孩子撲到雲諾的懷裏,“為什麽?屬下沒辦法丟下您,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您去送死?屬下做不到!”

“是我不好。”雲諾攬著珊瑚,摸著她的頭,柔聲道:“難為你了,把最難的事留給你,但我相信你會完成這個任務的。”

珊瑚止住抽泣,從雲諾的懷中擡起頭來,抿著唇道:“屬下拼死也會將小公主送回去!”

“胡說!”雲諾佯怒,嗔道:“你死了,誰來保護她?”

珊瑚抹掉眼淚,保證道:“屬下一定活著帶小公主回去!”

雲諾笑了笑,沒有再糾正她。

意思都一樣,反正只要她和孩子都能平安就好。

想了想,雲諾又從裏衣撕下一塊布,蘸取著自己的鮮血和著雪水寫了起來。

才寫到一半的時候,四周漸漸響起了腳步聲,雲諾手上的動作一頓。

“他們追過來了!”珊瑚也聽到了聲響,驚道。

雲諾手上的動作加快,匆匆收手,然後將碎布塞進珊瑚的懷中,帶著她起身道:“走!回去告訴阿宸,女兒的名字叫‘不悔’,記住了。走吧!”

說罷,雲諾一把將珊瑚推向她們所在的巖石之後,自己則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。

“停!”

看著出現在隊伍面前的身影,不跑不逃,江冽猛地叫停了隊伍。

他瞇起眼睛遠遠打量著雲諾,發現她身邊的侍女不見了,頓時問道:“你這是什麽意思?”

對於江冽而言,雲諾一向詭計多端,這一路上他們吃了她不少的虧,她現在突然一反常態,立刻讓江冽警惕起來,生怕她是又在盤算著什麽。

雲諾嗤笑,道:“什麽什麽意思,成王不是想殺我嗎?怎麽,現在我人在你面前,你不敢了?”

一陣山風吹過,拂動了雲諾寬大的衣袍,勾勒出她窈窕纖細的身姿。衣袍許久不曾換洗,早已汙臟不堪,唯有裙?大片暗紅色的血跡是新鮮的。

江冽一眼註意到了這個變化,再一聯想不見了的侍女,和雲諾的反常,他頓時將情況猜出了七八分,了然道:“你的孩子呢?侍女帶著跑了,然後你留下來拖延時間嗎?”

被猜到了意圖,雲諾也不慌不忙,只含笑點頭道:“成王果真是玲瓏心腸,一猜即中。”

江冽輕哼一聲,擡手微擺示意,身後的手下立刻向前,將雲諾包圍起來。既然確定了她不是在耍什麽陰謀詭計,他也就不需要這般束手束腳了。

雲諾掃了一眼這些追兵,有些人的臉上、身上還帶著被火藥傷過的燒傷,不由得笑道:“這就圍上來了,成王不怕我故技重施嗎?”

江冽不以為意道:“女子產後虛弱,你現在還運得起內力擲暗器打火花嗎?”

雲諾挑眉,反問道:“成王是要試試嗎?”

江冽也跟著挑眉,無奈道:“好吧!換一種說法,我們現在這個包圍圈處在安全距離,你的故技重施傷不到我們。”

雲諾又看了看,用目光丈量了一下彼此的距離,認同道:“確實傷不到。”

“雲諾,你這個賤人!去死吧!”

突然一聲女子的嬌喝伴隨著淩厲的攻勢直奔雲諾的背心而來!

雲諾眉眼不動,就在對方的攻勢即將落到她身上的時候,雲諾擰身避過,反手一個手刀,借著對方來不及收的攻勢,狠狠劈向對方的咽喉處!

江冽遠遠看著,目光不由得一跳,他想要出手阻攔,只可惜已經來不及。

“喀嚓”一道細微的聲響,只有離得近的雲諾和對方自己能夠聽到,一口鮮血從對方口中仰天噴出,倒在了地上。

雲諾一擊出手後立刻便收了手,她對自己的身手很有把握,這一下對方必死無疑。

待看清對方的樣貌後,立刻驚訝地“咦”了一聲,怎麽也沒有想到,這個偷襲她的女人,竟然是赫連英寧!

“你……”赫連英寧瞪視著雲諾,鮮血從她的喉嚨中不斷湧出,然而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,便沒了氣息,只剩下一雙不甘心的目光。

雲諾無所謂地收回目光,這樣的眼神,前世今生她看過無數次,早已經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影響了。

她回身看向江冽,說道:“竟不知是赫連公主,失禮了。”

言語之囂張,根本不像江冽認識的雲諾,或者說,這才是真正的雲諾。

江冽掃了一眼雲諾的腳下的屍體,說道:“你就不怕我派人去追殺你的孩子嗎?”

雖然他的面上沒有什麽表情,但是心中的震驚無人可知。他剛剛看的十分清楚,雲諾那一計手刃劈下去,對方立刻便會頸骨皆斷!

擰身躲避的微妙時機,手刀劈下的角度力量,絕不是雲諾此時的身體狀態能做到的。明明她剛剛生產這是毋庸置疑的,可本該弱不禁風的人,此刻竟然已經恢覆到了全盛時期!

雲諾微微一笑,並不受威脅,說道:“我若活著,必然會保護我的孩子,我若死了,一切全憑她自己的造化!”

言下之意,她不會被江冽一句話就嚇到,束手就擒。

江冽打量著雲諾,在考慮直接動手和抓孩子逼她就範之間,哪個能成功的可能性更大。

雲諾卻率先開口了,“江冽,不,或許應該叫你……楚冽!”

聞言,江冽的神色頓時變了,雙眉一壓,整個人都披上了一層戾氣,沈聲咬牙道:“你知道什麽?”

雲諾看了看四周將她包圍的隊伍,他們的面上都或隱或現的露出了疑惑的神色,問道:“你是要我在他們面前說嗎?”

江冽的眼角抽了抽,他猶豫了一下,然後擡手一揮,“青銅,帶他們下去,退到聽不到說話聲的地方。”

青銅依言帶著所有人退了下去。

雲諾從善如流地從懷中掏出一張紙,疊成小紙塊擲給江冽,“看了這個你就都明白了。”

江冽接過立刻迫不及待地打開,一看到裏面的字跡,他的臉色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讀下去,越看下去,他的神情越是覆雜,到最後,他捧著紙張的手已經抖的不成樣子。

良久,江冽才看完紙上的內容,他擡起頭看向雲諾,不禁嚇了她一跳,江冽的神情已經扭曲,一雙猩紅的眸子簡直不像人的眼睛。

“這是我母親的字跡,這東西……怎麽會在你手裏!說!”

雲諾答道:“這張紙也是我們無疑中在一塊錦帛的夾層裏發現的,想來它原本應該是屬於你母親的,至於它為什麽會流失在外,就不得而知了。”

聞言,江冽一陣沈默,忽地放聲大笑起來,只是聲音聽著十分淒然,他厲聲啞然道:“雲諾!你以為弄這麽張東西就想騙過我!想要我放過你,做夢!我一定要殺了你!要楚宸一輩子痛不欲生!”

說著,江冽身形一動,已經竄了過來!

對於江冽的這種反應,雲諾早有心理準備,立刻不慌不忙地擡手招架。

兩人就在這片空地上動起手來。

雖說,江冽、雲諾、楚宸三人的武功從以往的交手情況來看,幾乎是不相上下。但是,身為男子,在體格和力氣上,天生就占有優勢,再加上江冽此刻已經有些發狂,更是發揮出了超常的實力。

江冽是真的想要雲諾的命,出手迅猛,招招狠辣,雲諾也沒和他客氣,同樣是下了死手。片刻間,兩人便已經拆了一百多招。

動作快的,遠處的青銅等人幾乎都看不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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